『能夠感覺最輕微的撫摸,已經是份大禮物了』─荷李活影星Christopher Reeve
我肥黃貓,今天才真正體會這話的淒酸,因為─我聾了!
演超人Superman的荷李活影星Christopher Reeve,在內一次墮馬意外全身癱瘓,靠維生機器過活;他的身體就像木頭一樣,再無觸覺。最近他聞說一種新藥物,可以產生多一點的觸覺,他欣喜之餘感慨地說出這句令人心酸的話。
過去,媽咪撫摸我,我一點也不覺得甚麼,但今天,我卻覺得這真是一份大大的禮物,是珍貴的,也是福份。可能你會覺得,肥黃貓你作為一隻『寵物』,被觸摸擁抱是與主人相處的必定動作,有啥稀奇? 朋友,你錯了,『寵物』這名詞已經過時了,現在叫『同伴動物』(companion animal);因為動物的價值,不是在於有人寵愛才有價值;而是有一種較為平等的關係,是『同伴』。不難了解是『沒有同伴』,有時在人潮中,還是會覺得孤獨,這種孤獨在人面對生存的意義、價值、和目的時才會有的感受到。
我的生命此刻出現了缺口,很孤獨的感覺;我覺得自己不重要,像跟其他人失去了連結。與寂寞相同的是感覺孤立像在荒漠,即在人群中,仍覺單獨一個。孤寞給我一種憂傷、寒冷的感受。
早前(三四個月前?)我如常地蜷伏在鬆軟的大床上,凝望窗外,並沒什麼特別的,只是我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寂靜,為甚麼一點聲音也沒有?媽咪走動的瑣碎聲也聽不見!不過細心的你,媽咪原來已察覺到我耳朵有問題,因為我可以日睡夜睡,睡它唏哩吧啦七十二小時,是酣睡,任何呼喚我都無反應,直至她的手觸我的腳,我才大驚躍起,是真的『驚嚇』而跳起。
媽咪明白了,她眼中含淚,輕撫我安慰我。她知道我的生命出現了缺口,她知道,我老了!她知道,我在退化了!她知道,可能很快,就有一天,我要離開了!我也是知道的,我強忍悲傷。
今後,我要看到媽咪的臉和咀,才知道她對我說話。有時媽咪忘記我聽不見,失驚無神地拍我,我會大吃一驚,惶惶不可終日;媽咪就很內疚:『對不起,對不起哦,嚇著你了,別怕,別怕,媽咪在這裏….別怕…』。我更不安,因此,我明顯消瘦多了!
『生、老、病、死、苦』是生命的必經的課題,狗貓的生命週期只有十四、五年,我肥黃貓何幸,都十三了,想我大限之期不遠矣!但我很滿足,在滿有愛中活了這麼多年,生有何遺憾呀?
媽咪不停喃喃自語:『為甚麼哦?為甚麼你會聾哦?好地地你點解會聾哦?』明顯地,她接受不到肥黃貓聾了…(很快會死了?!)這個事實!
身體真的奇妙,對不同的剌激敏感,產生不同的觸覺,尤其在一切死寂之中。多少次媽咪的觸摸,擁抱、輕輕拍拍頭,只是一個小動作,也叫我感動不已!在患難中至親的擁抱、在孤寂中摯友的相陪、在絕望中伸出的援手,這些簡單的身體語言,能穿越身軀,進入內心,振奮我沉鬱的心靈。
媽咪的擁抱,從前不覺得怎樣,現在才領悟到那無聲的力量。媽咪,謝謝你!
媽咪雖然知道我聽不見,她沒有放棄我,還天天對著我的臉孔說話。媽咪,謝謝你!
媽咪天天跟我說話,她不是只說一些抽象到暈的勉勵語我為我打氣,她永不會說『努力加油哦』、『樂觀堅強』、『不會有事』、『永不放棄哦』等口號式的四字詞彙。因為她知道我從未想過可以放棄什麼不放棄什麼,我也從未想過努力什麼而不努力什麼,也不需要『樂觀堅強』,我只要媽咪在我身邊,一切便已足夠!媽咪謝謝你!
純潔、真誠的擁抱,是創造的天父給我最寶貴的禮物,要我更深體會那種超越言語的力量。沒有任何東西比得上至親的同在!
今後,我要告訴自己,每一天可能是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天。因此,我必須和自己、和媽咪一家好好的相處、不頑皮、要開開心心、要好好的活在當下。記得台灣歌手薛岳的歌《如果還有明天》:『如果還有明天,我將如何裝扮我自己?』媽咪的好朋友,已故的喬宏叔說:『明天一定有,但不一定有我!』
我會老,但我將會如何老?我的外貎會有何種改變外?一隻老黃貓,我想外貌變化不大吧?唔,我會死,但死又是怎樣的呢?死了就失去了,再也見不到心同愛的人了嗎?想到這,我想哭,我捨不得走啊!我知道我走了,媽咪一定會非常非常的傷心,我希望她快樂,失去我也不要傷心太久,三個月吧,最多傷心三個月好了。媽咪身為心理治療師,她也常常勉勵人:『痛苦是難免的,卻不要悲慘,挫折更時有,要尋找支持力的源頭。』媽咪有的,她有天父嘛!
尼布爾( Reinhold Niebuhr )的祈禱詞說: 『神啊!賜我恩典,讓我接受不能改變的事實;賜我勇氣,改變我可以改變的;並賜我智慧,能夠分辨兩者之間的差異。』
我們住在一個不完美的世界,無人能免於痛苦與失望。但是,我們並不孤單,每一個人分享同樣的困境,大家都遇見不平,都曾受過創傷和失去。懂得珍惜,享受你擁有的各種感情關係,已是非常非常的幸福!無人能預測到下一秒鐘將會發生什麼事,一旦失去,也可感恩,因為我們也已經擁有過,這幸福的回憶永存於心。
獸醫師杜白把寵物與人類的關係,形容得更為深刻:『動物都是無言的老師,帶著使命來到人間,度化牠的主人,認識生死。』─《動物生死書 》
我希望我可以做得到!有一篇文章,其中的一段,我希望送給媽咪及一切擁有『同伴動物』的朋友!
當我老了,不再是原來的我……。
當你看著老去的我,請不要悲傷……。
理解我,支持我,如今請陪伴我走完最後的路……。
給我你的愛和耐心,我會抱以感激的微笑,這微笑中凝結著我對你無限的愛。